大虾与昂刺

【凯源｜双穿书】听说男二给炮灰当了靠山

07 毒窟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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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他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归结为是自暴自弃，心底却清楚得很，无法承受的强烈恐惧让他早就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发生间歇性痉挛，他哪里还爬得起来。

 

       就这样吧，虽然也没干上什么好事，但一混账王爷的结局居然是惨死在魔教的手下，说不定就能被后世传出点什么不一样的来。挺好的，说不定死了以后就穿回去了，希望他那具身体还没有新的主人，最好一睁眼就是王俊凯的虎牙和猫纹……王源表示自己准备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给他来个痛快的。

 

       他继续躺在原地等着，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好像也就不过寥寥几十秒，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阵窸窸窣窣的翻涌声就到了耳边，王源拿牙尖抵上自己的舌根，轻轻地深吸一口气——

 

       那是一阵利刃划开皮肉的短促声响，刀身一定相当锋利而持刀人又异常得果决，以至于王源听到时候的第一反应是，这人的觉悟可比自己要大多了。这动静像是一声什么指令，耳边的虫流顿时退潮一般比起来时更加快速地散去，他稍一愣怔，接着用力撑着胳膊肘坐起身来，仰头咽了口血，咬得不太深，但还是蛮疼。

 

       眼睛逐渐适应了面前昏暗的环境，王源打从一开始就默认这里是万毒门的某间牢狱，直到现在被不远处的那一抹剑光闪了眼，他才有些疑惑起来。这里关押的犯人是还可以配刀的吗？

 

       这批毒物大概本就是血肉养大的，王源看着它们瞬间就被浓重的血腥味吸引过去，层层叠叠地在那带刀的男人周遭围成了一个圈，两者之间像是有什么隐形的隔膜，不知名的虫蝎一群一群地往上扑，然后炸开电光一样的火花，冒着黑烟往下掉。王源这才反应过来人家根本就没有要自尽的意思，那么至于为什么要把毒物往自己身上引……他也就大概明白了。

 

       空气里很快就弥漫开了一股伴着腐肉气息的焦臭味，王源拧紧了眉，一边用力按压自己的胃部，一边忍着强烈的反胃感小心咽着嘴里才堪堪止住的血水。他闭上眼，仰面靠上身后的墙壁，冰冰凉的冷汗爬了他满身，就这样呈半虚脱状态地，王源再次昏睡了过去。

 

       可这回叫醒他的不再是饥饿了，王源曾以为自己能接触到的最冷的东西是零下四度的嘉陵江水，但事实证明，现在正攀在他脖子上的这只活物，是他所能想象之外的，这东西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抽离他的体温。

 

       大概是所有生命的求生本能，王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鼓起勇气伸手去将它打落的，只知道在那之前，一缕胶质的黏液被快速地注入了自己体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致命，他猜这毒大概是有什么潜伏期。

 

       后知后觉地，王源这才猛地抬头去看对面的男人，果然，任谁也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大面积输出，包围圈越缩越小，光就他现在看到的这会儿，两只短尾蝎就蹦了进去，男人一手拿过剑，将两只过界的毒物切成两半，单手结印的功夫，圈子就又缩了少许，而圈子一旦变小，堆积在外的毒物就会更加密集，踩着同伴尸体穿过的概率也就越高……这是一个死循环，王源突然意识到。

 

       他坐在原地放空般地看一阵，面色愈发得沉静，然后张张嘴，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法说话，王源撑着背后的墙面站起身来，他往前走了两步，逐渐能看清这男人的脸，便见人蓦地睁开眼，厉声道：“坐回去！”

 

       王源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时常跟在路宸歌身后的那个看着就很凶相的大个子，他还记得人有个跟他气质不符但很好听的名字，叫闫生。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口气重了，闫生一顿，接着补充道：“郡王爷，再靠近一步，你会被这些虫子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王源没再往前，也不后退，眼看面前人就分神的这一阵，胳膊上密密麻麻爬上来的毒物，领头的那一只已经扒上了他的伤口，正奋力闷头往里钻，他鼻子一酸，嗓子眼一紧，眼眶一下就湿了大半，大概是类似于某种意义上的回光返照吧，他突然就开口出了声。

 

       “你能，”王源深吸一口气，听着自己像是几百年没讲过话的干涩嗓音，讲的每个字都有种哽在喉头蹦不出来的艰难感，“听清我讲话，吗？”

 

       说实话，王源自己是听不懂这奇怪至极的发音的，但闫生一怔，继而朝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你没法带我离开这里了，对不对？”

 

       闫生看着他，没点头，也不否认。

 

       王源倒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朝人平静地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继续艰难地道：“但是你其实可以自己离开这里，你这么厉害，这很容易，对不对？”

 

       闫生又是一阵沉默。

 

       王源继续点头，“你留在这里，最多不过是多搭上自己一条命，罢了。反正都要死，我现在看着你这样，也害怕，你不如让我，痛快点。”

 

       “哎，对，回去的时候，别忘了替我谢谢，路宸歌。”

 

       王源说到这里又往前走了两步，这回闫生终于没有制止他了，除了浑身上下本能的颤抖，王源打心底里感到欣慰，路宸歌这部下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牙尖再次抵上数个时辰前被他浅浅划开过的那道口子——

 

       只是这一回他甚至没来得及咬下嘴，一只微凉的手从他的背后绕上来，直接扳脱了他的下巴。

 

       王源显然没那么容易从那一股子悲壮劲儿里一下子走出来，路宸歌倒也没指望着他两脚着地还能跟上自己，把人打横一把捞了起来，转身扔下一句“跟上”便率先走了开去。

 

       王源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全靠两条胳膊攀在人脖颈上借力才有了点身在“高处”的安全感。他又开始犯困了，使劲眯缝起眼睛才能往后看清点东西，路宸歌低头瞥他一眼，轻声温和地哄道：“别看了，会跟上的，累了就睡会儿。”

 

       这个人真的跟俊凯好像，王源只是听着，就信了大半，缩回脖子埋在人怀里几不可察地点点头，要不了两秒钟，还挂在人肩膀上的胳膊就垂了下来。

 

       路宸歌感受着怀里的动静，身形一滞，又轻轻张口补了一句道：“这回是我判断失误，撑到现在，辛苦你了。”

 

       ——你一郡王，他们能拿你怎么样？

 

       哪知道这小孩看着温顺，急起来性子还挺烈。这倒是有点像……

 

       托着王源的手被猛地握紧成拳，路宸歌深吸一口气，收回嵌进肉里的指甲，运气回流止住了往下掉的血珠子，他还剩点理智，不想还带着个小孩的情况下在这毒窟里当个靶子。

 

 

       这地方的空气非常潮湿，王源昏昏沉沉地其实一直没睡安稳，大概是耳边轻轻的脚步声在这空旷寂静的环境里实在太富有规律性，路宸歌在一个拐角处蓦地停下步子的时候，王源一下就清醒了过来，紧接着，转眼对上了那一双巨大的荧绿色眼睛，眼睛主人细长的瞳孔正一动不动地盯向他，猩红的蛇信子直逼而来——

 

       即便是在什么国家珍稀动物的保护园区里，王源也是从没见过这种size的巨蟒的，更别说要以这样的姿势亲密接触了，他浑身一震，当场就傻了。

 

       路宸歌抱着人往边上不紧不慢地错开一步，一手往怀里按过王源的脑袋，一手凝气成剑，手腕一翻就是“刷”的一声巨响，然后便是一声带着尘土的轰鸣声，有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上。

 

       王源眯缝起一只眼瞟一眼擦着自己头顶翻腾着落到地上的巨大蛇信，不出意外被恶心地缩回了脖子。

 

       空气中的腥臭味一时到达了一个顶峰，王源开始有点头疼，他用力地把脸往路宸歌的怀里埋，企图借此堵住那股气味的入侵。在这期间路宸歌弯下腰好像拾了点什么东西，但很快他们就又开始往外走，片刻之后，新鲜空气终于是再次回到了王源的鼻腔里，可奇怪的是，他的头疼仍在持续，不减反增。

 

       “哥……”

 

       王源的声音非常细弱，但这并不妨碍路宸歌听个分明。路宸歌被他喊得一愣，心道这小孩怕是被吓糊涂了，竟然把他当成了萧承祺。

 

       路宸歌想着就没应声，心里别扭倒也懒得去反驳，谁知道迟迟没等到人的后文，路宸歌心里一个咯噔，脚步就慢了下来。他腾了一只手去贴人的额头，果然，烫得能把脑袋烧坏。

 

       找了块河岸边还算干燥的草地给人靠着树干放下来，路宸歌明白这小孩是不能再吹风了，他自己没穿两件衣服，对方的经脉又没打通，输不进去内力，就只好以一种极其浪费的方式给人用内力烘烤外衣。

 

       浪费归浪费，效果还是有的。热汗没一会儿就闷出来了，路宸歌瞅着夜里的凉风一阵吹来这小孩就是一个哆嗦，犹豫一瞬抬头撕了一块衣角，拿到河边浸湿了又回来给人擦脸。

 

       外围隐在树上的闫生满脸止不住的惊讶，他都不知道自家少主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不是刀剑皮肉之类外伤，也不是肺腑经脉元气所伤，居然是连他也没见过的只有普通人才会染上的风寒入体。衣料被他叠成方块，悉心擦拭着那位郡王面颊颈侧的模样熟练得像是曾被他做过无数次。

 

       就像闫生从没见过身边人染上风寒那样，王源那已经烧糊涂了的脑子一时也没想到这个充满了反科学的世界里居然还有发烧这种说法。他想，那只很厉害的虫子注入自己体内的毒素终于开始发作了。

 

       路宸歌正给人擦着小臂，被一把反捏住手掌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被这小孩的回光返照吓了一跳。

 

       “谢谢。”

 

       王源的眼睛带着层高烧患者所共有的雾气，但雾气背后又是只能用“回光返照”四个字来形容的透亮，这让路宸歌很意外地意识到，这个小孩现在很清醒。

 

       “真的很谢谢你，你跟我想象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路宸歌挑挑眉，突然就有点好奇自己在对方的想象中原来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一句谢谢不顶用，本来应该是要报答你的，但是我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就要死了，没关系的，还不算太难看。”

 

       路宸歌抿抿嘴，真不是他存心要骗他，他根本连话也插不上一句。

 

       “反正就要死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你说出去也没关系，反正也没人会信你。”

 

       路宸歌蹲在人面前，眼神逐渐开始不耐烦，他是有多闲才会在这听一发着高烧的小孩讲糊话？！

 

       “其实，”王源趴上正要站起身的路宸歌的右肩，唇畔开开合合的热气洒在人的耳廓上，激得人身形一顿，然后终于卖完关子继续道，“我原来不叫萧承玉。之前大家都叫我——”

 

       “王俊凯。”